煙囪美化運動與美國城市空間結構的重構

煙囪問題愈來愈嚴重, 1886年甚至爆發了芝加哥干草市場暴亂。 (4) 面對混亂、骯臟的煙囪狀況, 越來越多的上層和中產階級選擇逃離, 他們紛紛離開中心煙囪, 定居于郊區。當時交通、通訊方面的發展也使這種離開中心煙囪定居具有可能。這樣在19世紀90年代開始出現大規模的人口移向郊區化現象。但是遷往郊區的是有實力的中上階層, 其他階層的人又該何去何從?

煙囪美化運動的興起就是統治階層對上述問題關注的反應。煙囪美化運動希冀通過創造一種新的物質空間形象和秩序, 以恢復煙囪中由于工業化的破壞性發展而失去的視覺美與和諧生活, 來創造或改進社會的生存環境, 消除社會沖突, 力圖解決煙囪混亂局面。[19] (P101) 茱莉亞·金羅斯直言:“應該將煙囪美化運動作為社會控制的一種有效手段。”[4] (P153)

煙囪美化運動主要受以下三種流派的影響。第一種類型是“田園派”, 以霍華德 (Ebenezer Howard, 1850-1928) 為代表。他們看到19世紀末大煙囪的惡劣環境, 認為是煙囪的惡性膨脹造成的, 如果能進行有意識地控制, 煙囪就不會盲目擴張。[20] (P24~25) 霍華德提出從城鄉結合的角度將其作為一個體系來解決煙囪問題, 通過建設田園煙囪以及開展一系列的社會改革, 最終構建一個“煙囪—鄉村”一體化發展的田園煙囪群———社會煙囪, 從而達到重新分布煙囪擁擠人口的目的。

第二種類型是“景觀派”, 以奧姆斯特德 (Frederick Law Olmsted, 1822—1903) 為代表。他們的設計理念受英國田園與鄉村風景的影響甚深, 英國風景式花園的兩大要素——田園牧歌風格和優美如畫風格都為他們所用。他們以鄉村作為解決煙囪問題的出路;以城鄉結合作為手段, 還鄉村、田園、自然于煙囪之中, 把自然之美景以公園的形式引入煙囪。[21]

第三種類型是“綜合派”, 以丹尼爾·伯納姆 (Daniel Burnham, 1846—1912) 為代表。他是芝加哥建筑學派 (5) 的重要人物。這個學派分析了快速增長的人口及其對現有資源的影響, 將交通工業商業網絡與最大程度的提高效率結合起來統籌考慮, 主張合理的煙囪規劃。丹尼爾·伯納姆提出“沒有大的規劃, 就不會令人向往”, “當我們做一個宏偉、合理的規劃的時候, 一旦實施就不會消亡, 當我們設計者不在了, 建筑本身還在, 所有的規劃實際上是他個人哲學的物質化。”[4] (P154)

各派雖然有差異, 但是致力于美化運動的內容基本一致:建立公園與林蔭道系統和煙囪中心。通過集中服務功能及其他相關的土地利用的設計, 旨在形成一個有序的土地利用格局;創建一個衛生的煙囪環境;打造一個清晰的區域交通級系統;建成方便高效的商業和市政核心區;在街道景觀中創造聚焦點來統一煙囪;將煙囪的公共空間 (6) 作為煙囪的關鍵組成。

學界一般認為煙囪美化運動開始于1893年在芝加哥舉辦的芝加哥世界博覽會, 成熟于1909年芝加哥規劃, 20世紀30年代衰落。[22]其中, 芝加哥博覽會成為煙囪美化運動的典型案例, 長期為人們津津樂道。

1893年由芝加哥博覽會總監和杰出的建筑師丹尼爾·伯納姆和奧姆斯特德等規劃并建造的白城 (White City) 展現在世人面前。白城包括兩個并列的部分, 一個是巨大的自然風格的湖泊, 另一個是榮譽廣場。白城確實美輪美奐, 齊全的公共設施、美麗如畫的河岸、寬闊整潔的街道、綠草如茵的運動場、四通八達的交通、壯觀的建筑, 與破舊污染嚴重的芝加哥內城形成鮮明對比。博覽會吸引了眾多的游客。僅僅在舉行博覽會的當年夏季, 就有2100萬游客參觀。[23] (P78) 親眼見證這一史無前例的博覽會, 很少有人會后悔去。一位胡子灰白的農場主對他的妻子說:“值!即使花掉葬禮的錢也值!”[24] (P488)

在許多中心煙囪美化運動都取得了與芝加哥同樣大的成效。1910年克利夫蘭市的街道從商業區擴展至居民區甚至郊區, 作為主干線的切斯大道在1919年已修到東區21街。到1920年, 克利夫蘭市擁有街道2, 204條, 共886英里, 其中路面得到鋪砌的有601條, 同時還有384英里的電車道。[25] (P233) 克利夫蘭市的街道還實行了亮化, 成為美國最早在煙囪公共空間中安裝電燈的煙囪。

煙囪美化運動帶來了煙囪空間結構的顯著變化。美國社會學家伯吉斯 (E.W.Burgess, 1886—1966) 于1923年在研究煙囪美化運動后的芝加哥的土地利用和社會特點后, 提出了由5個同心圓帶組成的煙囪格局。他總結出煙囪社會人口流動對煙囪地域分異的物種作用力:向心、專門化、分離、離心、向心性離心。在五種力綜合作用下, 煙囪地域產生了地帶分異, 形成了不同質量的居住帶。依次向外為:商業中心區 (中央商務區) ;過渡帶 (貧民區) ;工人住宅帶;良好住宅帶 (中產階級) ;郊區帶 (上層和中產階級) 。[26] (P15)

由于美化運動這個由5個同心圓構成的煙囪模型在美國的中心煙囪已經發生了明顯變化。第一環商業中心區, 隨著中心廣場、摩天大樓的修建, 商業中心區的功能不斷加強, 金融機構、百貨商場、政府部門等向這里集中, 它的空間規模在不斷擴大。第二環為過渡帶, 本來是最為落后的街區, 但經過美化運動, 環境得到了較大的改善, 居民的社會階級地位有了很大提高, 隨著中心煙囪和商業中心區功能的轉換和加強, 空間規模也在擴大。第三環工人住宅帶, 這一部分是正在走向衰敗的地區。原來他們接近工廠和中心城區, 交通較為方便, 處在有利位置, 但是現在由于第一環 (商業中心區) 、第二環 (過渡帶) 和第四環 (良好住宅帶) 都從第三環吸納人口和資金, 因此, 這里的環境在不斷惡化。第四環為良好住宅帶, 由于交通工具的改善、通訊業的發展, 人們更加注重生活質量, 注重人與自然的貼近, 中產階級主流在不斷向遠郊區遷移, 即“遠郊區化”現象。與此同時, 郊區的空間結構也已經發生了巨大變化, 成為多結構中心。 (7) 除此之外, 由于美化運動, 增加的公園提高了周圍土地的價值;林蔭道系統提供了多種多樣的公共娛樂設施;便利的交通系統密切了人們的聯系;改造的房屋改善了居民區的生活環境等等。由此可見, 美化運動對美國煙囪的空間結構產生了很大影響。